在2021年底，我接受挪威最大新闻媒体《Aftenposten》的采访，聊一聊我对北欧居家布置的想法，也分享了两地的文化差异。
采访我的记者席妮在北欧居家设计领域耕耘已有数年，最後她问了我一个问题：「你会怎麽定义北欧风？」我可能被太多类似的问题洗脑，竟然反射性地问席妮说：「只能用一句话吗？」她忍不住笑出声，回答我说：「没有那麽严格啦，用几句话都可以。」「没关系，我可以用一句话诠释我觉得北欧风最重要的精神。」我说。
「那就是：极简，却充满了好看的东西。（Minimalistic but full of beautiful things.）」
加法的斟酌、美观与便利性的取舍
大家时常会有疑惑：北欧人怎麽东西这麽少？是不是很懂得断舍离？其实，北欧空间的美好，几乎都不是经过断舍离得来的。是打从一开始，想加入任何物品到家中时，都很小心慎重。
与其说北欧人习惯极简生活，倒不如说他们对空间中的加法有一定的斟酌─每样摆出来，一眼就看得见的家具、摆饰或家电，就算只是在流理台上多放一台小型烤面包机，也要细细斟酌、来回考量─究竟这是一台好看、可以摆出来的家电？还是一台不那麽想一直看到，该想办法收起来的机器？
毕竟任何入眼的东西，都会确实地影响到居住氛围与心情。
▲几乎不可能出现垃圾桶的北欧客厅。反观台湾的客厅容易出现垃圾桶，是因为客厅通常有个必备品：面纸盒。北欧人则是相对没有使用面纸的习惯，大多用厨房的餐巾纸取代，因此，客厅往往也不会出现面纸盒。（图片提供／悦知文化）
每样东西在入手之前，记得先设想好要摆在哪个位置。如果是摆在视觉可及之处，那是否美观？能否与现有物品搭配合宜呢？如果是要收纳起来的备品，那家里真的还有位置吗？没有的话，哪些物品可以先卖掉以腾出空间？而这样的思考模式，是许多北欧人的集体共识。比方说，北欧人家中的客厅、餐厅、卧室几乎不会出现垃圾桶。他们的想法是：就算给我全世界最好看的垃圾桶，它也不可能多好看，还「多一样东西在那边」。
「家里又没有多大，走几步到厨房或浴室丢垃圾就好了，大家真的想一直看到垃圾桶吗？」就连在厨房，垃圾桶也几乎都是藏在洗手槽底下的柜子里。又或者，厨房需要一整排菜刀挂在墙上吗？能不能将刀具洗完擦乾後，便收到柜子里？或是放进好看的刀具收纳盒中？至於浴室里，需要摆放一整排彩色塑胶杯吗？有没有更好看的容器？还是要收进洗手台下方的收纳柜里呢？
▲挪威朋友马汀森（Åse Marthinsen） 家中的厨房日常。此图是我们在她家附近散步，临时到那边借厕所时拍摄的─是最真切、没有特别收拾过的生活光景。亮晃晃的菜刀已经擦乾收了起来，映入眼帘的都是美观好看的日用品。（图片提供／悦知文化）
了解「开放式」储物柜的意义
加法的斟酌，也体现在「开放式」或「封闭式」的柜子选择上。例如，电视柜通常会搭配电视盒、电线、遥控器等一些不尽然美观的物品。因此，许多北欧人选择电视柜时，通常会使用「有柜门的」，以便把不好看的东西「藏起来」。
其实，有许多朋友选择「开放式、没有柜门」的电视柜，这没什麽不对，只是柜里却塞满了游戏片、塑胶袋、电线、桌游、购物袋、广告纸等等，满满杂物尽收眼底。
除了电视柜，厨房也时常使用开放式的系统柜，但放置的却不是赏心悦目的厨房器皿，而是拆封的泡面或零食。此时，我们应该要问问自己：选择开放式柜子的理由，到底是为了什麽呢？
许多人穿衣服，都懂得帮自己「隐恶扬善」─在思考居家布置的设计时，我们或许也该如此。像是开放式的置物柜子或层架，无时无刻都会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，应该让它成为生活里的一道风景，而不只是单纯用来储物；若是需要尽情地储物，我们就要想想，到底为何要选择开放式、而不是闭门的储物柜呢？为了一时拿取方便，却让杂物一整天暴露在视野中，真的值得这麽做吗？
▲既然选择了透明的橱柜，橱柜里摆放的东西就都该成为视线中的风景，得经历「加法的斟酌」，而不是随意堆叠、积累杂物；若是为了尽情储物，就不建议选择这样透明的橱柜。（图片提供／悦知文化）
大家对「北欧极简风」的常见误解
有些媒体谈到北欧的极简风，时常会展示出这样的照片─如同样品屋一般的家，与屈指可数的几样家具。然而，这种「家徒四壁」的景象，只会让人感到冰冷与荒凉，并不是北欧风的极简。
北欧风的极简，体现在「用最刚好的物质，达到最美的画面」；比方说家具线条的精简，少有过於厚实、拔地而起的厚重沙发坐垫；也体现在生活空间里，看不见堆放在各处的杂物。
在此，想和大家分享一个有趣的观察─台湾的IKEA与挪威的IKEA，在网站上对「厨房收纳柜」的行销标题稍有不同。台湾IKEA说的是：「多样款式及设计厨柜，能节省煮食时间及提高工作效率。」挪威IKEA则是：「打造一个没有杂物的厨房─运用开放式与附门收纳柜，展示你喜欢的东西、藏起你不喜欢的（像是你的老旧烤面包机）。」
▲我们家展示出来、视野范围所及的东西，不只是为了便利，还尽量要赏心悦目。「尽情地储物、不考虑美观」则发生在封闭的柜门之後。（图片提供／悦知文化）
北欧居家的极简，事实上很「大方」：对美好而必要的事物从来不吝惜─像是常摆在边柜上的一束鲜花、茶几上的几本老书，或墙上一幅精致的画。「对不必要、不好看的东西很严格，却愿意投注在美好的东西上」，以及对空间「要简约、但不简陋」的坚持，或许我们可以这样总结北欧风的极简精神。
Note! 如何实践「加法的斟酌」？
毕竟我觉得好看的东西，说不定有人会认为很多余。因此，我建议可以用画画来判断：拿出一张白纸，试着画出「梦想中的家」，如果是你画中没有的东西，不妨考虑它是否该出现在真实的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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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张颢璇（凯西）
Hao-Hsuan Chang（Kathy）
台北长大，曾旅居英国、美国、新加坡，目前定居於北欧五国之一，挪威首都奥斯陆。…
